弗兰克•盖里:建筑界的毕加索
方案设计: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弗兰克盖里不会出席在北京三里屯Village举办的建筑作品展。 一是因为他太大牌了,许多城市的地标就是他的设计,包括普利兹克建筑奖在内的建筑领域大奖他基本上拿遍了;二是因为年纪太大——从南加州折腾到北京,对80多岁的老人来说不是件容易的事。 

盖里围着大红色的围巾,不高,看上去只有70岁,却仍然不喜欢人们用他的年纪为前提提问,在采访前拿麦克风唱两句试音,指着手机屏幕上的辛普森(美国著名动画人物)对我们说:这是我。”——不要以为他在开玩笑,他的确参与了动画片《辛普森》的拍摄。四周都是手稿和模型,不远处放着他设计的瓦楞纸家具——1986年生产的沙发到现在也不过时,和Tiffany合作的珠宝让老人家混了一把时尚界。在许多实例中,盖里将形式脱离于功能,所建立的不是一种整体的建筑结构,而是一种成功的想法和抽象的城市机构。他似乎是建筑界的毕加索。

这次展出了弗兰克盖里重要作品的手稿和设计模型,是国内难得一见的,但他显然不是完全为了展览而来。他来北京是告诉所有人,弗兰克盖里在中国有了第一个项目。

在奥运筹备时,北京与西方建筑师正度过愉快的蜜月期,来往频繁,火花不断。弗兰克盖里并没有出现在那份名单里。我问他为什么时,他耸耸肩说,没有人打电话给我。听出来一点自嘲。等到2012年,太古地产请他在香港山顶司徒拔道设计的高端住宅就会完工,那是他在亚洲的第一个住宅项目。

 

直觉引导一切

大多数人对弗兰克盖里有印象,是因为西班牙毕尔巴鄂古根海姆博物馆,它是建筑拯救城市的最佳案例。
小城毕尔巴鄂,如果不是有一支球队,人们会忘了这个名字,它平淡无奇,挑不出一点特色来。当时的市政府想把旅游业作为发展的重点,智囊团的结论是:造一座现代艺术博物馆,希望来欧洲探访现代文明的游人们能顺道来一趟。当时的纽约古根海姆艺术基金会正要向欧洲扩张,合作很快谈成。加上有先锋性、前瞻性的弗兰克盖里,这个奇迹几乎不可复制。

这座不规则的钛金属建筑,为毕尔巴鄂带来的旅游业收益是之前的5倍多,建造它的成本在两年内就全部收回,比办一场世博会省钱,效果却不差多少。此后,它成了西班牙和艺术博物馆的关键词,更是弗兰克盖里和建筑界的关键词。1997年对外开放后,盖里从建筑界走向大众视野,他在建筑界的地位再一次被自己颠覆了。

也有人不以为然,认为他的手稿就像一团缠在一起的毛线——这一点倒是可以在这次的展览上得到证明,那的确很难辨认。如果不是有他的签名,普通人几乎看不出那是一份建筑手稿。

这些乱糟糟的毛线,仍然有人乐此不疲地掏钱建造它们,从布拉格的荷兰国民人寿保险大厦、到洛杉矶的沃尔特迪士尼音乐厅,它们看起来太不相同,唯一的共性是都具有流动的韵律感,与周围的建筑相比非常惹眼,很难不成为当地的地标;材料也不相同,从石灰岩、不锈钢到玻璃、木头、混凝土,他尝试了许多种搭配。

对这种变化无常的状态,有人认为他太过功利,总是在外观上博眼球,尖锐的批评从来没有停止过。盖里的解释是:建筑设计应当抱有与科学研究相同的态度,即破旧立新,而不是对固有观念的重复。对于商业项目,虽然建筑师受雇于人,但他仍然说:只要你让我做,我会将我的直觉进行到底。

盖里正在做的是阿布扎比古根海姆博物馆和巴黎的路易威登创意基金会,没有人能猜测这两座建筑的外形如何。盖里最神奇之处,就在于你无法准确定义他的个人风格,但那些建筑就像印上了盖里设计的戳一样,你能从城市的楼群中一眼认出它来,这大概是建筑师的直觉与受众直觉的相撞吧。

 

经济危机下也丢单

大牌建筑师也会丢掉本来谈好的项目——当经济危机来临时。
 我能感受到他不太愿意谈起2008年在洛杉矶和纽约的两个大项目,他被终止了设计工作,因为财政上的一些问题,他们不得不推迟这个项目。盖里的工作室也大量裁员,2008年的雇员是2006年时的一半。

 尽管他不承认这是他建筑生涯的小低谷,但之后他接下了中东和香港的项目,此前盖里似乎没有向这边发展的意思,他工作的重心一直在美国和欧洲。经济危机将盖里带到了新的地界,这对我来说,是一种平衡。

 有人帮他算了一笔账:接下香港这单,他的设计费不会低于280万美元。而司徒拔道53号项目不过是一间独栋住宅,一层一户,从图纸的难度看远不及大型的公共空间和博物馆。阿布扎比的项目他原先也想拒绝,理由是年纪太大,很难再去深入了解遥远陌生的中东文化,但后来他也接受了。

 经济危机之后,坏的影响仍然在建筑师身边没有走远。许多项目不再给建筑师足够的时间和空间去创造艺术,而只用紧张的预算完成项目。这个时候,新极简主义在业内被倡导,一些人因此拿到了更多的项目。

盖里显然不是走极简路线的。这并不表示他从一开始就讨厌极简主义,早期的时候,极简主义是用来抵制战后宣传攻势的,那时候是贾德(美国极简主义雕塑家)和保罗安德鲁(法国建筑师,国家大剧院设计者)在做,我很喜欢他们的作品。但是最近,一些人以这种风格来逃避经济的衰退带来的困境,预算意识被重塑后,极简主义是一种妥协,而不是风格。

 他一直要面对预算问题。很多人一看到他的建筑,第一反应就是:很贵。事实上,毕尔巴鄂古根海姆博物馆和迪士尼音乐厅的造价都不高,比你们预想的要低得多。盖里说得很真诚,可谁相信呢?

 老人家会有办法的,否则他不会一直有新的建筑拔地而起,而且这办法很新潮,并在业内领先。

 

向科技靠拢

在说明科技是如何帮助盖里之前,我们先来了解盖里的工作流程,和他最痛恨的一刻。据他所说,这一刻也是他的同行们最痛恨的。

 建筑师们接到一个项目,开始见客户,充分交流,查看场地,做方案。在这个阶段,就像是恋爱初期我们和客户互相欣赏,彼此支持,大部分的情绪都是积极的。盖里说。接着预算表和时间表出炉,然后当方案彻底完成时,人们都发现了唯一的大问题:超支。

 在这个时刻,承建商会站出来说,没问题,我们做几处修改就可以减少预算。客户会非常困惑,他们通常有一种上当的感觉,他们会认为: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就做这样的方案呢?于是,我们失去了客户的支持。盖里描述着他最痛恨的一刻,补充道“80%的情形都是这样的

 盖里对抗那一刻的办法,是在设计过程就控制成本,帮助他的是CATIA,这是一套解决方案,可以管理一个产品从立项、设计到完工的全部工业流程。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软件,在盖里的事务所使用它时,大多数同业者还没认识它。1992年,在设计巴塞罗那奥运村的鱼形雕塑时,盖里工作室把二维图纸发给了合作方意大利Permasteelisa公司,对方表示支架的曲线让人头疼,盖里工作室就把CATIA的三维图形发了过去,对方为了看这个图,去买了一套CATIA系统装上,所有的框架一下子清晰无比,他们说,Perfect

 它帮助我管理了整个设计过程,我们做毕尔巴鄂古根海姆博物馆时,对钢结构也用了CATIA软件分析,把分析结果告诉了承建方,并对他们进行了培训,到最后投标时,他们做的预算比之前的预计要低18%,意思是他们通过CATIA设计的三维图,看懂了我们每一面墙的设计,意识到不需要花那么多钱就可以完成,这是二维图无法表达的。除此之外,节省能源和减少建筑垃圾,也是全程电脑控制的优势。

 这一次为太古做的项目,盖里用科技创造了更多的可能性。我把这栋住宅想象成了一个个客厅、卧室、厨房、洗手间的叠加,用露台把它们绑在一起,它们是一些柱体房间,从平面图上看是一朵花,玻璃的外墙让这个房间像一个全景的眼镜,它比一般的眼镜视野要好多了,香港的生机都来自于这一片山、海和港湾,这个项目能有荣幸在这么好的位置,那么住在里面的人也有理由拥有这些风景。

 凡事不会完美。许多人因为电脑的快速和简便而轻易地相信它,它可以让那些图颠来倒去,很容易就把脑子里的想象做出一个花哨的图形,那不是建筑师应该做的。电脑是缺乏人性的,建筑师要弥补这一点,认真地检查所有电脑完成的环节,许多人放弃了核查,这大概是电脑做建筑设计最大的弊端。

 盖里是电脑盲,尽管工作中使用CATIA已经快20年了,他仍然不会启动电脑。而82岁的他,却还在努力向科技靠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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